纪事二十四首

清代· 梁启超

眼中既已无男子,独有青睐到小生。

如此深恩安可负,当筵我几欲卿卿。

纪事二十四首

清代· 梁启超

怜余结习销难尽,絮影禅心不自由。

昨夜梦中礼天女,散花来去著心头。

纪事二十四首

清代· 梁启超

郤服权奇女丈夫,道心潭粹与人殊。

波澜起落无痕迹,似此奇情古所无。

东归感怀

清代· 梁启超

极目中原幕色深,蹉跎负尽百年心。

那将涕泪三千斛,换得头颅十万金。

鹃拜故林魂寂寞,鹤归华表气萧森。

恩仇稠叠盈怀抱,抚髀空为梁父吟。

太平洋遇雨

清代· 梁启超

一雨纵横亘二洲,浪淘天地入东流。
却余人物淘难尽,又挟风雷作远游。

去国行

清代· 梁启超

呜呼济艰乏才兮,儒冠容容。

佞头不斩兮,侠剑无功。

君恩友仇两未报,死于贼手毋乃非英雄。

割慈忍泪出国门,掉头不顾吾其东。

东方古称君子国,种族文教咸我同。

尔来封狼逐逐磨齿瞰西北,唇齿患难尤相通。

大陆山河若破碎,巢覆完卵难为功。

我来欲作秦廷七日哭,大邦犹幸非宋聋。

却读东史说东故,卅年前事将毋同。

城狐社鼠积威福,王室蠢蠢如赘癕。

浮云蔽日不可扫,坐令蝼蚁食应龙。

可怜志士死社稷,前仆后起形影从。

一夫敢射百决拾,水户萨长之间流血成川红。

尔来明治新政耀大地,驾欧凌美气葱茏。

旁人闻歌岂闻哭,此乃百千志士头颅血泪回苍穹。

吁嗟乎!男儿三十无奇功,誓把区区七尺还天公。

不幸则为僧月照,幸则为南洲翁。

不然高山蒲生象山松荫之间占一席,守此松筠涉严冬,坐待春回终当有东风。

吁嗟乎!古人往矣不可见,山高水深闻古踪。

潇潇风雨满天地,飘然一身如转蓬,披发长啸览太空。

前路蓬山一万重,掉头不顾吾其东。

壮别

清代· 梁启超

赫赫皇华记,凄凄去国吟。

出匡恩未报,赠缟爱何深。

重话艰难业,商量得失林。

只身浮海志,使我忆松阴。

纪事二十四首

清代· 梁启超

卿尚粗解中行颉,我惭不识左行怯。

奇情豔福天难妬,红袖添香对译书。

纪事二十四首

清代· 梁启超

万一维新事可望,相将携手还故乡。

欲悬一席酬知已,领袖中原女学堂。

纪事二十四首

清代· 梁启超

华服盈盈拜阿兄,相从谭道复谈兵。

尊前恐累风云气,更谱军歌作尾声。

刘荆州

清代· 梁启超

二千年后刘荆州,雄镇江黄最上游。

笔下高文蠹鱼矢,帐前飞将烂羊头。

忍将国难供谈柄,敢与民权有夙仇。

闻说魏公加九锡,似君词赋更无俦。

寄赵尧生侍御以诗代书

清代· 梁启超

山中赵邠卿,起居复何似?去秋书千言,短李为我致,坐客睹欲夺,我怒几色市;比复凭罗隐,寄五十六字,把之不忍释,浃旬同卧起。

稽答信死罪,惭报亦有以:昔岁黄巾沸,偶式郑公里;岂期姜桂性,遽撄魑魅忌;青天大白日,横注射工矢。

公愤塞京国,岂直我发指。

执义别有人,我仅押纸尾。

怪君听之过,喋喋每挂齿,谬引汾阳郭,远拯夜郎李。

我不任受故,欲报斯辄止。

复次我所历,不足告君子。

自我别君归,嘐嘐不自揆,思奋躯尘微,以救国卵累,无端立人朝,月躔迅逾纪。

君思如我戆,岂堪习为吏。

自然枘入凿,窘若磨旋螘。

默数一年来,至竟所得几,口空瘏罪言,骨反销积毁。

君昔东入海,劝我衽慎趾,戒我坐垂堂,历历语在身。

由今以思之,智什我岂翅。

坐是欲有陈,操笔则颡泚。

今我竟自拔,遂我初服矣。

所欲语君者,百请述一二:一自系匏解,故业日以理,避人恒兼旬,深蛰西山阯。

冬秀餐雪桧,秋艳摘霜柿。

曾踏居庸月,眼界空夙滓;曾饮玉泉水,洌芳沁痐脾。

自其放游外,则溺于文事,乙乙蚕吐丝,汩汩蜡泫泪,日率数千言,今略就千纸。

持之以入市,所易未甚菲。

苟能长如兹,馁冻已可抵。

君常忧我贫,闻此当一喜。

去春花生日,吾女既燕尔,其婿夙嗜学,幸不橘化枳。

两小今随我,述作亦斐亹。

君诗远垂问,纫爱岂独彼。

诸交旧踪迹,君倘愿闻只:罗瘿跌宕姿,视昔且倍蓰,山水诗酒花,名优与名士,作史更制礼,应接无停晷,百凡皆芳洁,一事略可鄙,索笑北枝梅,楚璧久如屣;曾蛰蛰更密,足已绝尘轨,田居诗十首,一首千金值,蛰庵躬耕而丧其赀丰岁犹调饥,骞举义弗仕,眼中古之人,惟此君而已;彩笔江家郎,翊云在官我肩比,金玉兢自保,不与俗波靡,近更常为诗,就我相砻砥,君久不见之,见应刮目视。

三子君所笃,交我今最挚。

陈徵宇林宰平黄孝觉黄哲维梁众异,旧社君同气,而亦皆好我,襟抱互弗閟;更二陈弢阉、石遗一林畏庐,老宿众所企,吾间一诣之,则以一诗贽;其在海上者,安仁潘若海嘻顦顇,顾未累口腹,而或损猛志;孝侯周孝怀特可哀,悲风生陟屺,君曾否闻知,备礼致吊诔。

此君孝而愚,长者宜督譬。

凡兹所举似,君或谂之备,欲慰君索居,词费兹毋避。

大地正喋血,毒螫且潜沸,一发之国命,懔懔驭朽辔。

吾曹此馀生,孰审天所置,恋旧与伤离,适见不达耳。

以君所养醇,宜夙了此旨;故山两年间,何藉以适己?箧中新诗稿,曾添几尺咫?其他藏山业,几种竟端委?酒量进抑退?抑遵昔不徒?或言比持戒,我意告者诡,岂其若是恝,辜此郸筒美;所常与钓游,得几园与绮?门下之俊物,又见几騄駬?健脚想如昨,较我步更驶,峨眉在户牖,贾勇否再儗?琐琐此问讯,——待蜀使。

今我寄此诗,媵以欧战史,去腊青始杀,敝帚颇自憙,下酒代班籍,将弗笑辽豕;尤有亚匏集,我嗜若脍胾,谓有清一代,三百年无比,我见本井蛙,君视为然否?我操兹豚蹄,责报乃无底:第一即责君,索我诗瘢痏,首尾涂乙之,益我学根柢;次则昔癸丑,禊集西郊沚,至者若而人,诗亦杂瑾玭,丐君补题图,贤者宜乐是;复次责诗卷,手写字栉比,凡近所为诗,不问近古体,多多斯益善,求添吾弗耻;最后有所请,申之以长跪,老父君夙敬,生日今在迩,行将归称觞,乞宠以巨制,乌私此区区,君义当不诿。

浮云西南行,望中蜀山紫,悬想诗到时,春已满杖履,努力善眠食,开抱受蕃祉,桃涨趁江来,竚待剖双鲤,岁乙卯人日,启超拜手启。

关于诗人

梁启超(1873年2月23日—1929年1月19日),字卓如,一字任甫,号任公,又号饮冰室主人、饮冰子、哀时客、中国之新民、自由斋主人。清朝光绪年间举人,中国近代思想家、政治家、教育家、史学家、文学家。戊戌变法(百日维新)领袖之一、中国近代维新派、新法家代表人物。幼年时从师学习,八岁学为文,九岁能缀千言,17岁中举。后从师于康有为,成为资产阶级改良派的宣传家。维新变法前,与康有为一起联合各省举人发动“公车上书”运动,此后先后领导北京和上海的强学会,又与黄遵宪一起办《时务报》,任长沙时务学堂的主讲,并著《变法通议》为变法做宣传。 戊戌变法失败后,与康有为一起流亡日本,政治思想上逐渐走向保守,但是他是近代文学革命运动的理论倡导者。逃亡日本后,梁启超在《饮冰室合集》《夏威夷游记》中继续推广“诗界革命”,批判了以往那种诗中运用新名词以表新意的做法。在海外推动君主立宪。辛亥革命之后一度入袁世凯政府,担任司法总长;之后对袁世凯称帝、张勋复辟等严词抨击,并加入段祺瑞政府。他倡导新文化运动,支持五四运动。其著作合编为《饮冰室合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