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人瑞一般指金圣叹。金圣叹(1608.4.17—1661.8.7)名采,字若采。明亡后改名人瑞,字圣叹,别号鲲鹏散士,自称泐庵法师。明末清初苏州吴县人,著名的文学家、文学批评家。明末诸生出身,为人狂傲有奇气。金圣叹的主要成就在于文学批评,对《水浒传》、《西厢记》、《左传》等书及杜甫诸家唐诗都有评点。他乩降才女叶小鸾,写下动人篇章,成为江南士人佳话,亦为曹雪芹构思和创作《红楼梦》的素材之一。金圣叹提高通俗文学的地位,提出“六才子书”之说,使小说戏曲与传统经传诗歌并驾齐驱,受推崇为中国白话文学运动的先驱,在中国文学史上占有重要地位。
金圣叹生于1608年3月3日(万历三十六年四月十七日),童年贫困孤独,九岁入读私塾,刻苦勤奋,思想独立,喜爱阅读,尤其沉迷于《水浒传》,成年后考取秀才,耗费无度,以致常处贫困。金圣叹笃信神佛,喜读佛经和结交僧人,擅长扶乩降灵,自称为佛教天台宗祖师智顗弟子的转世化身,托名“泐庵”法师,士大夫尊称为“泐公”或“泐师”,20岁起开始在吴县扶乩,自称收纳30多个已逝女子为冥间弟子,1635-1637年间最活跃,曾到叶绍袁、钱谦益、姚希孟、戴汝义等士大夫家中扶乩,写出优美感人的篇章,往往说中事主的心思,受叶绍袁等人的崇信;钱谦益直言金圣叹好像受某种神灵支配。其后他绝意仕宦,埋首书本,约在1641年评点小说《水浒传》,1656年刊行评点王实甫《西厢记》,此外编辑唐诗选集《唐才子书》8卷,编写八股文应试范本《制义才子书》,并注释杜甫诗集。他亦开堂招生讲学,旁征博引,炫耀才学,颇受当地士庶赞赏。他为人狂放不羁,能文善诗,因岁试作文怪诞而被黜革。后为应科试,改称金人瑞,考第一,但绝意仕进,以读书著述为乐。评注不少古典,奇才也。
顺治十七年(1660年),皇帝对金圣叹的作品加以赞美“此是古文高手,莫以时文眼看他。”他听说后,随即“感而泣下,因向北叩首”。
顺治十八年(1661年),吴县新任县令任维初为追收欠税,鞭打百姓,亏空常平仓的漕粮,激起苏州士人愤怒。3月初,金圣叹与一百多个士人到孔庙聚集,悼念顺治帝驾崩,借机发泄积愤,到衙门给江苏巡抚朱国治上呈状纸,控诉任维初,要求罢免其职。朱国治下令逮捕其中11人,并为任维初遮瞒回护,上报京城诸生倡乱抗税,并惊动先帝之灵。清朝有意威慑江南士族,再逮捕金圣叹等7个士人,在江宁会审,严刑拷问,以叛逆罪判处斩首(顺治十八年七月十三日),于8月7日行刑,是为哭庙案。
临死前金圣叹看见家人,神色自若的说:“莲子心中苦,梨儿腹内酸。”他的家人一听,忍不住嚎啕大哭,围观的人也都为之鼻酸,而潸然泪下。金圣叹财产充公,家属发配满洲。金圣叹仅向巡抚示威,并无意造反,却遭贪官陷害,在狱中悔恨交加,念念不忘、难以释怀的是才子书评点尚未完成,辜负生平志业。过身后,族兄金昌收集编辑其著作与遗稿,题为《唱经堂才子书汇稿》出版,儿子金雍则编集他对唐诗的评解,题《唐才子诗甲集》出版。
传说圣叹死后托梦给朱眉方,说他已成为邓尉山神。邓尉山在苏州西南七十里光福镇,又名万峰山,前瞰太湖,风景极佳。邓尉山多梅树,花开时一望如雪,如颂圣叹人品之高洁。
墓葬在苏州吴中区藏书五峰山下博士坞,江苏省文物保护单位。传在今河北省阜城县曾有衣冠冢一座。
金圣叹为人孤高,率性而为,个人主义,以才子自居,狂放不羁,讥笑其他秀才庸俗愚拙。他自幼学佛,劝人向善,倾向佛道二家的自由放任,又有儒家的入世冲动。他深感人生只是大梦一场,全然虚幻,短暂易逝,充满烦恼失意,一切都不可恃,向往闲适平和的田园生活。他把男女之情与其他人情区分开来,强调其中必然含有色欲,出于自然,圣人礼制亦不废情欲。
他亦不失儒生身份,期待有用于世,敬佩杜甫的忠君爱国,特别认同孔子弟子曾点。曾点以无意仕宦与向往自由而著名,为孔子所赞叹,金圣叹特此取字为“圣叹”。
政治思想上他倾向保守,批评明末官府苛政,同情被欺压的百姓,甚至主张官逼民反,但认为王命和礼法终不可违,对盗匪大肆谴责,特别讨厌梁山泊首领宋江。
金圣叹的主要成就在于文学批评,他的评点很注重思想内容的阐发,往往借题发挥,议论政事,其社会观和人生观灼然可见。他斥责“犯上作乱”,释“水浒”之名为“恶之至,迸之至,不与同中国”,反对“以忠义予之”;然而他又同情民生疾苦,痛恨鱼肉良民的官吏和行同盗贼的官军,并意识到“一高俅”之下还有“百高廉”,“千殷直阁”及其狐群狗党,结成祸国殃民的社会势力,108人“不得已而尽入于水泊”是“乱自上作”,因而肯定了梁山英雄的反抗。
他认为,“居其邦,不窃议其大夫之得失,恶伤治也”,“非圣人而作书,其书破道,非天子而作书,其书破治,破道与治,是横议也”;然而又承认天下无道则庶人敢议,“庶人之议皆史也”。
他宣扬“忠恕”、“孝悌”之类儒家道德规范;然而又揭露礼教对人性的摧残,赞美崔莺莺、张生的叛逆行为,讥讽冬烘秀才目《西厢》为淫书,而推《西厢》为“天地妙文”。
他接受佛教的虚无思想,视人生若梦幻,所谓“天地梦境”,“众生梦魂”;然而他又直面现实,并孜孜于述作,以为“生死迅疾,人命无常,富贵难求,从吾所好,则不著书其又何以为活也?”
可以看出,金圣叹的思想中是充满着矛盾的。金圣叹文学批评的精彩之处在于对作品的艺术分析。他的诗文评比较平常,如强分律诗为二解,套用八股文起承转合之法说诗,颇为人所诟病。
他评《水浒传》、《西厢》二书时的艺术见解则独出手眼,继李贽、叶昼之后将小说戏曲评点推进到新的高度。他自谓评书“直取其文心”,“略其形迹,伸其神理”,实即旨在探索创作规律,在这方面确实颇有创见。他把人物性格的塑造放到首位,指出:《水浒传》令人看不厌“无非为他把一百八个人性格都写出来”。而塑造性格成功的关键是捕捉住人物的独特的个性,“人有其性情,人有其气质,人有其形状,人有其声口”。即使是同一类型的性格,也要显示出同中之异。
他的评点中还涉及描写一个人物的性格应表现出多面性、复杂性,又应表现出统一性、连贯性的问题,如他认为《水浒传》中先写鲁达以酒为命,后写鲁达涓滴不饮,“然而声情神理,无有非鲁达者”;写李逵朴至中又有奸猾,而“写得李逵愈奸猾,便愈朴至”。也涉及人物语言个性化的问题,“一样人,便还他一样说话”。在众多的人物中应突出主要人物,如说“《西厢记》止写得三个人:一个是双文,一个是张生,一个是红娘”,“若更仔细算时,《西厢记》亦止为写得一个人。一个人者,双文是也”。
金圣叹在评点的同时,也对原作加以修改,除词句外,还作了全局性的删削。他判定《水浒传》后50回系罗贯中“横添狗尾”,故尽行砍去,自称得“贯华堂古本”无续作,又伪造施耐庵序于前。遂成今传的70回本。又断言《西厢记》第五本非出王实甫之手,也是“恶札”,故截去而以《惊梦》收尾。
他所说的“澄怀格物”,实际上又关及塑造出活生生的人物性格,要靠冷静细致的观察,要靠设身处地的体验,即所谓“动心”、“现身”。他也很重视情节和结构:认为情节要出人意外,用“奇恣笔法”,“龙跳虎卧”,但又要合乎情理,“写极骇人之事,却尽用极近人之笔”;又强调结构的完整性,“一部书只是一篇文章”,作者必须“全局在胸”,因此讲究“过接”、“关锁”、“脱卸”,要求行文如“月度回廊”,有必然的次第。他所谓的“灵眼觑见,灵手捉住”,相似于对创作灵感的强调;但他又重“法”,说“临文无法便成狗嗥”,并总结出种种表现手法,如“那辗”等等。总之,金圣叹已提出了较有系统的小说戏曲创作理论。
金圣叹还节评《国语》《国策》《左传》等书。其评点注重思想内容的阐发,往往借题发挥,议论政事,其社会观、人生观灼然可见。他提出了较为系统的小说、戏曲创作理论,其文学理论及批评业绩为我国文学理论批评发展史作出了特殊贡献。首先,他阐发了小说、戏剧等叙事文学创作不同于诗歌、散文写作的若干规律,他强调小说要“因文生事”,而又非任意杜撰,要遵循生活的逻辑;同时又提出了以塑造人物性格为中心的文学理论批评的观点和方法。其次,提供了一种以评价作品人物性格分析和性格塑造为核心的文学批评。第三,他还总结出了诸如倒插法、夹叙法、草蛇灰线法、绵针泥刺法、弄引法、獭尾法等全新的创作方法与批评方法。金圣叹有诗集《沉吟楼诗选》。
金圣叹吸收了明代士人评点古文、史书,尤其是八股文的手法。除了《水浒传》、《西厢记》和唐诗,他也评点过八股文。明代古文与小说戏曲的评点,大多只是在文章妙处打圈点,提醒读者注意,加上简单批语。金圣叹扩充旧有评点之法,绵密有如经书注释,并勇于改动原文,以“奇”、“妙”等评语自我喝彩,甚至自夸点评无与伦比。他期待读者透过其评点,学会怎样阅读其他文学作品。他自视为权威,了解甚至超越原作者的思想世界,文学评点的目的不是去寻觅古人意思,而是为了与后人交往,对作品的解读,无须与作者原意相同。
自题联
老拳搏古道;
儿口嚼新书。——金圣叹自题
大师金圣叹文笔幽默,幽默了一辈子,连临终要事也还是幽默——大师身陷囹圄将被斩首时叫来狱卒说“有要事相告”。狱卒以为大师会透露出传世宝物的秘密或是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拿来笔墨伺候大师。但没想到大师的“临终要事”竟然还是幽默。金圣叹指着狱卒给的饭菜说:“花生米与豆干同嚼,大有核桃之滋味。得此一技传矣,死而无憾也!”这也是大师最后一句被记录下来的话。
刀起头落,从金圣叹耳朵里滚出两个纸团,刽子手疑惑地打开一看:一个是“好”字,另一个是“疼”字。
——金圣叹的“临终要事”
金圣叹因冒犯皇帝,受“抗粮哭庙”案牵连而被朝廷处以极刑。行刑日,凄凉肃穆,方圆不大的一块阴森森空地,四周闪着刀光剑影,显得阴森恐怖。胸藏秀气,笔走龙蛇,蔑视朝廷的一代文学批评家金圣叹,披枷戴锁,岿然立于囚车之上。刑场上,刽子手手执寒光闪闪的鬼头刀,令人毛骨悚然,不寒而栗。眼看行刑时刻将到,金圣叹的两个儿子梨儿、莲子(小名)望着即将永诀的慈父,更加悲切,泪如泉涌。金圣叹虽心中难过,可他从容不迫,文思更加敏捷,为了安慰儿子,他泰然自若地说:“哭有何用,来,我出个对联你来对,”于是吟出了上联“莲子心中苦”。儿子跪在地上哭得气咽喉干、肝胆欲裂,哪有心思对对联。他稍思索说:“起来吧,别哭了,我替你对下联。”接着念出了下联“梨(离)儿腹内酸”。旁听者无不为之动容,黯然神伤。上联的“莲”与“怜”同音,意思是他看到儿子悲切恸哭之状深感可怜;下联的“梨”与“离”同音,意即自己即将离别儿子,心中感到酸楚难忍。这副生死诀别对,出神入化,字字珠玑,一语双关,对仗严谨,可谓出神入化,撼人心魄。只见寒光闪处,伴着这惊天地、泣鬼神的千古绝唱,一代才华横溢的饱学之士、文坛巨星过早地陨落了。
莲子心中苦,
梨儿腹内酸。——金圣叹刑场诀别自题
雨入花心,自成甘苦。
水归器内,各现方圆。——金圣叹自题
上联是从杜甫《北征》诗中“雨露之所濡,甘苦齐结实”两句化出,杜诗原意为天赐雨露相同,而果实甘苦各别。“雨入花心自成甘苦”,则指同样是雨露渗入花心,只因花自身的变化出现或甘或苦的结果。继上联表现水的质变,下联强调水的形变,即放入不同的器皿中,其形不同,器方则方,器圆则圆。此联写得是常见的自然现象,但给人的启迪是多方面的,如人应如何对待外界影响,应如何把握自身努力等等,正因此,当细读而深究。
撰题联
流水今日;
明月前身。——金圣叹题佛经
千古绝吟太白诗;
大江东去学士词。——金圣叹题书房
真读书人天下少;
不如意事古今多。——金圣叹感题时势
一个文官小花脸;
三朝元老大奸臣。——题舅父钱谦益
金圣叹的舅父钱谦益,老奸巨猾,玩世不恭,原是明崇祯手下礼部尚书,后李自成进京,他投靠了南明奸相马士英。清兵南下,眼看南明快要覆灭,他又摇身一变,屈膝投降,当上清朝的礼部侍郎。这天,钱侍郎生日作寿,金圣叹母命难违,前往祝寿。酒席宴上,一个个摇头晃脑,弹冠相庆。独有金圣叹板着脸,不卑不亢,沉默不语。酒过三巡,一个打秋风的宾客过来拍马屁了。他说:“钱大人,令甥金相公乃江南才子,今日盛会,正好置酒论文,让我等开开眼界。”一时间赞声四起,金圣叹倒也不推辞,站起来淡淡一笑:“盛情难却,只好献丑了。就提一对联吧!”只见金圣叹手握斗笔,饱蘸浓墨,写道:“一个文官小花脸;”众人一见,大惊失色,钱侍郞正在捋须的手一颤抖,不觉拔掉了几根胡子。心想,这小子也太狂妄了!这七个字可以乱写?只见金圣叹不慌不忙又写了四个大字:“三朝元老……”众宾客一见,脸上露出笑容。钱侍郎怕金圣叹又来什么邪劲,便走上前冲他伸大拇指:“人瑞,真人才也!”谁知金圣叹却冷冷一笑,毫不迟疑,“刷刷刷”写完,把笔一掷,拂袖而去。众人一看,只见金圣叹写下的是十四个字:“一个文官小花脸;三朝元老大奸臣。”钱谦益两眼翻白,手脚冰凉,连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台榭如富贵,时至则有;
草木知名节,久而后成。——金圣叹题书斋
大小子,上下街,走南到北买东西;
少老头,坐睡椅,由冬至夏读春秋。——金圣叹撰技巧联
天上月圆,人间月半,月月月圆逢月半;
今夜年尾,明朝年头,年年年尾接年头。——金圣叹题时令年节
一年中秋赏月,金圣叹偶得上联,可是苦思半夜未有下联,次日他把这上联写在壁上,每天沉思,终不能对。直至大年三十除夕夜团年守岁,其妻叹曰:“今夜是最后一天,到明日又是一年的开头了。”金圣叹一听,突然跳起来说:“下联有对了!”随即在壁上续接写出了下联。
这老翁舍得几文钱,斋僧布道,加几年阳寿足矣。胡为乎,使金童玉女引上天堂;呀呀呀,玉帝也嫌贫爱富;
那婆子偷尝两片肉,破戒载荤,打两个嘴巴够了。又何必,差马面牛头拿归地狱,哈哈哈,阎王乃重畜轻人。
——金圣叹题戏台
合撰联
猫伏墙头风吹毛,毛动猫不动;(中年人)
鹰立树梢月照影,影移鹰不移。(老者)——老者应对中年人
金圣叹一生评点过不少古人名著,曾以《离骚》、《庄子》、《史记》、杜甫的诗歌、《水浒》和《西厢》合称为天下“六才子书”。并对《水浒》、《西厢》两书进行批改,很有独到见解。后又把《三国演义》称为“天下第一才子书”。一天早晨,金圣叹在茶馆吃茶,听到近旁桌子上有四五个人在谈论对对子。其中一长须老者对一个中年人说:“这个下联我有了。你上联是:‘猫伏墙头风吹毛,毛动猫不动’,我下联对:‘鹰立树梢月照影,影移鹰不移。’”。中年人听了忙说:“您老真不愧对对子老手,佩服佩服!”
上素月公饼;(老者)
中糖云片糕。(金圣叹)——金圣叹应对老者
长须老者捻捻胡须说:“我也出一副联给你们对对。”说着用手指盘中月饼:“上联就出个‘上素月公饼’吧,但我上联指的是食物,所以下联也只准以食物相对。”长须老者说完,大家抓耳挠腮,因其中“上素”是“尚书”谐音,不容易对。金圣叹见半天无人对出,心里一急,脱口而出:“这有何难!对‘中糖云片糕’不就行了。”他这下联中,不但“中糖”和官名“中堂”同音,云片糕也是食物,大家都点头称是。
大小子,上下街,走南到北买东西;(老者)
少老头,坐躺椅,由冬至夏读春秋。(金圣叹)——金圣叹应对老者
长须老者看看金圣叹,见他一表人才,出言不凡,便邀金圣叹一起吃茶。金圣叹也不推辞,端着茶壶坐了过来。长须老者拱供手说:“看来先生十分精于对句。我这里有一对子,想请教先生,不知意下如何?”金圣叹高兴地说:“快请讲出,让我试试。”长须老者不慌不忙地说出了上联:“大小子,上下街,走南到北买东西。”众人都以为金圣叹难以对出。怎料金圣叹低头略一思索就说:“少老头,坐躺椅,由冬至夏读《春秋》。”他话音刚落,就博得満堂喝彩。长须老者请教姓名方知是大名鼎鼎的金圣叹,大家更是赞叹不已。
绝命诗
那年雪早,行刑前下起雪来,金圣叹高声吟了一首诗:“天悲悼我地亦忧,万里河山带白头。明日太阳来吊唁,家家户户泪长流。”吟罢刀光一闪,一代才华横溢、不畏权贵的文坛巨星陨落了。只留下那字字珠玑情真意切的对联和诗,让人读罢悠然神飞,涌起深深的怀念之情。
综合应对联
半夜二更半;(某方丈)
中秋八月中。(金圣叹)——金圣叹属对报国寺方丈
金圣叹在“哭庙”案被冤杀前,刚刚批点完了《水浒传》、《西厢记》,便走进报国寺信步小憩。一天夜里,已批书成癖的他,躺在床上辗转反侧,到了半夜乃毫无睡意,便披衣秉烛去见寺里方丈,想借佛经予以批点。鹤发童颜、长须飘飘的老方丈得知其来意后,慢条斯理地说:“想批书可以,我有一个条件在先,我出一联,如你能对出,即取出佛经让你批点,否则请恕老僧不给脸。”当时正值半夜子时,忽听外面“笃笃”几声梆子声,老方丈灵机一动,脱口说出了上联。可金圣叹冥思苦想,绞尽脑汁,就是对不出下联来,只得抱憾而归,一直郁记在心。三年后,金因“哭庙”案被判斩杀。刑场上,刚逾知天命之年的金圣叹,泰然自若,临刑不惧,昂然地向监斩索酒酣然畅饮,边酌边说:“割头,痛事也;饮酒,快事也;割头而先饮酒,痛快痛快!”其心爱的儿子痛不欲生,呼天抢地、泪流满面地赶到刑场,与慈父诀别。他看见儿子哭得泪人似的,劝慰道:“别哭了,告诉我今天是什么日子?”儿子哽咽着说:“八月十五日,中秋。”听到“中秋”二字,金圣叹突然仰天大笑,高兴地说:“有了!有了!……中秋八月中!”并要儿子马上去报国寺告诉老方丈,他对出了下联。可是,一代文坛巨子,再也不能为佛经批点了。
儿子:金雍
女儿:金法筳
族兄:金昌。
境内
金圣叹的评本大受欢迎,流传日广,身后书商以他的名义出版别的著作,都题为“才子书”。金本《水浒传》和《西厢记》长期以来都是二书最流行的版本,金本《水浒传》甚至取代绝大部分旧本。清朝到民初三百年来,人们几乎不知道金本之前《水浒传》尚有其他版本,金本《水浒传》文字精练,结构紧凑,人物性格更有个性,更为适合阅读,被视为最有文学价值的版本。
金圣叹的评点,亦对后人产生巨大影响,成为仿效模范。中国的小说批评,以李贽开其端,由金圣叹发扬和推广,小说评点的方式一直延续至20世纪初。毛声山评点《琵琶记》,称为《第七才子书琵琶记》 ,其子毛宗岗则借金圣叹之名伪撰序文赞扬《三国演义》,称之为“第一才子书”。脂砚斋批点《红楼梦》,亦模仿金圣叹,认为他最擅长发掘小说的优点。脂批列举的一些写作技巧,如“烘云托月”、“横云断岭”、“草蛇灰线”等法,都直接源自金批。
金圣叹首创以禅理评点戏曲,戏曲方面,金圣叹“欲不害情”的观点,与李渔看法相似,有助理清爱情剧的本质,使清初以后的才子佳人剧描写人物更鲜活真实。诗评方面,金圣叹密友徐增《说唐诗》受其强烈影响,承继他的诗歌“分解”说,并以作品的起承转合为评价标准。
金圣叹的乩语亦影响清代士人,其降乩使钱谦益以为自己是东晋高僧东林慧远转世;他在叶绍袁家扶乩时,托称其亡女叶小鸾来降,写出许多感人篇章,成为士人一时佳话。曹雪芹《红楼梦》中林黛玉的形象,有取于叶小鸾;金圣叹虚构“无叶堂”,为聪颖灵慧的早逝女子聚会之处,则可能启发创作大观园的灵感。
境外
18世纪中,金本《水浒传》与《西厢记》传入朝鲜,流传甚广,俞晚柱、李德懋等许多士人都甚为喜爱金本《水浒传》。朝鲜原本没有小说评论传统,19世纪时,石泉主人、朴泰锡、水山先生等作家受金圣叹启发,借鉴金圣叹评点的体例、手法与观点,分别创作了《折花奇谈》、《汉唐遗事》、《春香传》等汉文评点小说,标志朝鲜古典小说批评的真正形成。
金本《水浒传》和《西厢记》亦输往日本,梁田蜕岩、皆川淇园、清田儋叟等儒者都喜爱其《水浒传》,梁田蜕岩想效法金圣叹评点《阿国传》,其弟子清田儋叟著有《水浒传批评解》,既模仿金圣叹,又想加以超越,在批语中多次反驳金圣叹。金圣叹亦影响了江户作家,泷泽马琴对金圣叹的评论有所反驳,同时又受金圣叹影响,创作《赖豪阿音梨鼠》,模仿金本《水浒传》以楔子起首的手法,自作评点语句亦模彷金批。
金圣叹是中国白话文学研究的开拓者,提高通俗文学的价值,卓有远见,被视为中国白话文运动的先驱。前人称赞白话文学大多泛泛而论,他却以细致深入的评点,证明这些作品如何优秀,能与经典名作相提并论,白话文学自此在士人间更为流行。金圣叹的最大贡献,在于最早提高小说与戏曲的应有地位,是最早和最有影响力的通俗文学提倡者,并开创了细读文本的文学批评方法,成为中国史上最有创意的文学批评家之一,在小说批评的领域更是首屈一指。金圣叹受徐增、廖燕等同时代士人的赞美,徐增称赞他博学多才,见识超卓;1659年,顺治帝亦称赞他是古文高手,叫大臣不要用八股文的眼光衡量他。亦有士人批评他提倡《水浒传》和《西厢记》,惑乱人心。20世纪新文学运动中,文学史家都赞扬金圣叹,胡适认为他是“大怪杰”,有眼光有胆色,林语堂称他是“十七世纪伟大的印象主义批评家”。但因为他攻击《水浒传》中的梁山好汉,一度被中国大陆学者批评为反动和“封建旧社会统治阶级代言人”。金圣叹在哭庙案中服刑,又被清末革命党尊为抗清先烈。
金圣叹所写评点之详尽细致,为中国文学批评史上前所未有。在小说批评领域,他的权威地位超越王世贞、李贽和锺惺诸大家,继后的毛宗岗评《三国演义》与张竹坡评《金瓶梅》,亦屈居其下。李渔赞赏独有金圣叹能指出《西厢记》优胜之处,深入至一字一句;清人如冯镇峦、毛庆臻都赞赏金圣叹《水浒传》评语匠心独运,周作人说“小说的批第一自然要算金圣叹”。金圣叹评语具原创性,个性分明,趣味盎然,而且准确清晰,细致入微,着眼于个别字词的艺术功能,远胜于中国其他诗话的含糊笼统。金圣叹强调细读文本,与20世纪西方文学批评中的新批评流派有相通之处,西方学者因其评点与西方文论可以互相发明,特别加以关注。金圣叹指《西厢记》第5本并非王实甫原作,乃后人续写,成为权威观点,清代毛声山等人都同意其说。亦有同时代人如董含批评他的评点杂乱无章,胡适则批评其《水浒传》评语用了评八股文眼光,也批评他对宋江诋毁过于主观,无中生有,现代读者已毋须再看其批语。金圣叹对杜诗的评解,诗学上则无重要地位,重要性则远不如他对《水浒传》和《西厢记》的评点,仇兆鳌《杜诗详注》最为权威,收罗完备,但并未提及金圣叹。